2023年12月,电视剧《繁花》(沪语版)热播,引发了一波上海话的热潮。上海人把“阿拉”“阿拉”说得更欢了。上海话属吴语,但隔河不同音,且不说苏州和上海了,就是同在苏州,同在太湖,即使在东山和西山之间,方言也完全不同。苏州人说话文绉绉、糯笃笃。吴方言总的来说比较斯文,非常的优雅。但流年似水,吴语在历史长河里大量流失,有的部分留存,有的面目全非,有的已彻底消失。比如一个“吴”字,苏州话和“鱼”同音,而在苏州话的语境中,“吴”字还真是“鱼”的翻版。古代的吴国其实是“鱼”国,吴文化其实也是“鱼”文化。但眼下苏州话中的“吴”字发音正在逐渐消失,原本苏州人挂在嘴边的吴县、吴江、吴门桥,到如今好像只剩吴江的“吴”仍旧与“鱼”同音,吴县已经不存,吴门桥之“吴”在大多数苏州人口中已经改变了发音。
当代苏州人,要有点历史责任感,保卫吴方言,说好苏州话。我有位朋友,大学教授,祖上曾是苏州人,可能是明代“洪武赶散”时去了苏北,但他从小就认定自己是苏州人,立志一定要打道回苏州。人有动力就刻苦,所谓书包翻身,一番努力,他终于到了苏州高校教书,又娶了位苏州姑娘做娘子,还要求娘子在家里一定要说苏州话。从此,一家人每天在吴语的温水里泡着。几十年了,他说自己完全就是一个苏州人了,什么复杂的苏州话都能听得懂。我笑笑说,满饭好吃,满话不能说。我就随口说了几句:一,岔辅襟;二,琵琶纽;三,踏渡琴。教授大笑,有点尴尬,说就听懂了一句,踏渡琴就是台阶。其他两句,好像从没有听说过。他说我是杜撰,又说我“促狭”。我说还真不是杜撰,这几个词只是现在不常用了。从前男人的长衫,女人的旗袍,都是斜开襟的,就叫岔辅襟,这个“岔”字用得是非常准确。女子旗袍上的纽扣有多种,有的形如琵琶,就称“琵琶纽”,有的做工简单一点,就一根葱,称“直脚纽”,这类纽扣总的称作“盘扣”。
展开剩余55%苏州话,吴方言,充满着诗情画意。但我以为,苏州话也需要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有所发展,有所创新,让苏州方言更有时代气息,更有音乐美,让更多的苏州人和新苏州人爱听苏州话、爱说苏州话。
比如,苏州人喜欢把小姑娘叫做“小娘鱼”,却总有学究派出来指责,说这个字应该写成“娪”。其实又何妨呢?鱼多好啊,活泼、灵动、可爱,就是苏州小姑娘的形象。丹麦不是还有美人鱼吗?江南的小姑娘就宛如一条活泼泼的小鱼儿,我们就可以称小姑娘为小娘鱼,就可以写成“鱼”,发音相同,意思也不错!也可以说是语言文字的与时俱进。再有“踏渡琴”,这是我们对吴语“台阶”的新注。我觉得挺浪漫,富有诗意。踏,就是脚踏实地,任人踩踏,台阶的功能。度,作度量解,一步一个台阶。江南水乡,人家尽枕河,从前的枕河人家,家家屋子后门都有通往小河的踏渡,苏州人称“水埠头”,所以我觉得在“度”字旁加上三点水更有味道,水乡味道、苏州特色。至于这个“琴”字,从来就是争论不断,说应该怎么写怎么写,结果写出的字,一百个苏州人有九十九个不认识,更读不出。那又何必呢?语言文字是表达的工具,首先要让大家看得懂、读得出、能理解才好。我为啥要用这个“琴”字呢?因为我看到的台阶,一长溜,整齐划一,在太阳或是灯光的照射下有阴影相伴,呈现出黑白分明、黑白成条的景观,宛如钢琴、风琴上的黑白琴键,多美啊!我写作时经常喜欢夹点吴语,写到台阶就用“踏渡琴”,有点自鸣得意,也常想反问反对者,有何不可?苏州人还把傍晚叫作“垂夜快”,这又是何等的浪漫与诗意。傍晚时分,夜幕渐渐垂落,垂夜也,这时候的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,只是快要黑了,所以用个“快”字,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精准、完美。
苏州市教育局已连续十多年在全市中小学生中开展“三话”比赛,我曾多次去当评委,特别喜欢主持人的开场白,说得真的好:
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,面向全国。
说一口地道的方言,热爱家乡。
说一口流利的英语,走向世界。
(原载于《姑苏晚报》2025年01月22日 A07版)
作者:叶正亭
编辑:小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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